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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毒蛇将醒 (第1/2页)
一个月后。 “先生您息怒!先生您息怒啊!三少爷他年轻不懂事,只是一时贪玩儿罢了!按说、按说他来自家开的馆子里熟悉熟悉生意,也算不得多大的错……” 安元武,安老爷子离奇身故之前、最倚重的养子兼家臣。按年纪算,他比亲生的长子安鸿昊还要年长半轮。 若说老爷子是骑着猛虎打下的天下,那么安元武就是那只利爪的猛虎,是他策鞭笑傲上海滩的良驹。老爷子甚至把“安”这个姓氏,都赐给了这位曾经流浪街头的乞儿。 安元武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一把“快枪”。从他枪口里冒出去的白烟,跟他枪下放倒的亡魂一样多。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他是逮谁咬谁的疯狗,不把对方咬到头破血流,他誓不松口。 可他尖利的爪牙,永远只冲着外人。对内,他是一条最忠心耿耿的护家犬。 半月前老爷子回魂大闹的那一场,他没能亲眼得见。彼时他被安鸿昊派在门外镇守,但凡灵堂上有人露出不逊,对名正言顺的长子接班一事皱一皱眉头,那人将无法活着跨出奠厅的门槛。 天知道他有多想以儿子的身份,立在老爷子的棺前,像安鸿昊和安祺祥一样,近身哪怕再望上一眼……在心里偷偷地落一滴送别的泪。 不过谁也不会想到,老爷子竟然以那种方式“回来”了,将安鸿昊的如意算盘摔得粉碎。 安元武急急地挡着臂,想要阻止那个长衫短褂的年轻人,跨进面前的门里去。 可他差点忘了,现在安倾墨才是上海滩上的王,是唯一有资格驱使他的主子。如果主子要怒、要伤心,他也只有陪着唏嘘慨叹的命,却无半分阻拦的权力。 而安倾墨偏偏是那种淡似冷茶的人。除了生意场上,他提着面颊、皮笑肉不笑的敷衍,安元武从那张白皙匀净的脸上,再看不出多余的一丝表情。 无论是在安家多年受冷落排挤的愤怒,还是亲生父亲撒手人寰的伤心,安倾墨似乎什么都没有。可正是因为那样,安元武才更加的担心。 “让开。”安倾墨顿住脚步,转过头来,正视比他还高出半个头的鹰犬。 他只如此轻声地说了一句,连正经的命令都算不上。可那话里透出的冷然与坚定,让安元武一怔,遂躬身退到一旁去,不敢再有一字多言或相劝。 * 安倾墨推门走进去,烟雾缭绕的大片昏暗,立刻包裹了他的视线,仿佛身处于被光明抛弃的角落里。 一盏描着游龙戏凤的宫灯,散着令人昏昏欲睡的黄光,缀着八道精细的流苏,悬吊在高高的屋顶。一点忽明忽暗的暗红色火光,跳动在烟灯的透明罩子里,闪烁在醉生梦死之人的面前。 安家的三弟安祺祥,正心安理得地靠在软榻上,借着口中时时吞吐的烟丝魔力,沉溺于游走三界外的目眩神迷。 在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显眼的落地字画,上书四个草字——“极,乐,太,平。” 安倾墨踱到弟弟面前,站定,不发一言地垂眸睇着他。 安祺祥感觉到降临面前的阴影,先是有些吃惊地睁开眼睛,随后摆出理所当然的姿态,不耐烦地咂嘴:“你干什么啊,二哥?一声不响地突然站在这里,我还当你是……” 他咽了咽唾沫,终究咽下了那个“鬼”字。安老爷子的丧事过后,“鬼”成了这个家的禁忌——表面上是敬畏不敢提,实际上是将“畏”装作了“敬”。 能让父亲都忌惮成那样的二哥,自己有什么理由不“敬”? 安祺祥换了一种柔和口气:“哥你……” 他话还未完,只是稍稍松了松手里的烟枪,就叫安倾墨一把夺了过去,朝桌面上狠狠地一砸。 “哐嚓!”灯罩像个不堪一击的蛋壳,碎得四分五裂。 * 安祺祥这辈子,从未见二哥发这么大的火。 父亲还在世时,有一回单独把他叫进书房里,说要教他“品茶”。可直到桌上的茶凉,父亲也没端起来品过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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