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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您看,这就是他们自己画的教堂。”她摊开手掌,以指引的手势打向那张特别的海报,“资助聋哑教堂的孩子们本来是青协的一个活动分支,由我在负责。后来我们和教堂的负责人进行了交流,负责人提出孩子们可能需要更多的资金资助和活动开展。” 她又伸手细细抻开桌上的一张长稿纸,动作轻柔如点燃一盏中世纪的长明灯:“我和社长商量之后,决定重新申请一个新社团,这样能够申请到更多的资金,也方便活动规划。毕竟,聋哑教堂情况比较特殊,社员需要有一定手语基础才行。” 你看着稿纸上空荡的“姓名、联系电话”资料栏,微微蹙起眉头。女孩子仍注视着你,安宁地,庄重地,纯粹得不参一丝杂质。如玉的双手伸出,朝你递来一只削得清癯的青黑色木质铅笔。 或许是那双鸦青色的眼睛专注得有些过了,你无端地从她礼节毕至的举止中,感到些许压迫来。 太自然了不是么,你甚至只赞了一句海报特别,根本没有流露出丝毫想要加入的意思。可你知道她毫无失礼之处——她、她像是笃定你一定会签下自己的名字,参与入一个根本无人加入的什么聋哑社团! “您正在读么?”她忽地出声,目光落到你怀中精装的书籍上,“还是顾寿观先生的译本么?” 好敏锐的感知力,你分明并未流露出太多犹豫。你抿唇,适时接上话头:“是,据称吴天岳先生作了新的校注。” 四周的喧嚷和热闹重新回到这片小小的领域,气氛鲜活起来,像是从前的剧情被衔接接轨,继续走着应有的桥段。女孩子的目光专注而柔和,像是初冬单薄而金黄的阳光。 “啊,我听说过。这一版似乎还引了希腊原文,”女孩子轻轻笑起来,“可惜我除中英文,我只会手语这一门语言了。” 她低头收起纸笔,仍是含笑望着你,语气和缓有礼:“是我操之过急了,多有冒犯,请您见谅。我并不敢逼迫您。”顿了顿,又笑开了,“嗯,毕竟一下午都没有找到社员,您是第一位愿意驻足的。” 根本不是这样。你在心底说。她的举止这样自然流畅,自己似乎在无意识间就要签下名字……但就像是一把钥匙,一个许可,暗示着你们同属同一个乌托邦,你许可她参与你的意识。 你忽然有种强烈的倾诉欲,想要告知她你其实会手语,想要告诉她你愿意加入手语社,告诉她你在听道聋哑孩子们时的动容,告诉她你身上寄居着怎样浓烈的共情能力和悲悯之心。 你抬头,看见她仍然平静地笑意。从始至终,毫无变化地挂在她唇角眉梢,庄重而安宁。她像守在神龛边终日不离寸步的神侍者。 你从她鸦青色的瞳孔中读出了:她在等你诉说。静默地。庄重地。 她知道你要说,并以最专注的姿态等待。 你心头一跳,尽量平静地开口:“没关系的。我……我的确也会一些手语,或许能够帮上忙。” 她颔首,并未因你的避重就轻恼怒,只垂头在稿纸上写下一串数字。是她的手机号码。 “如果您需要,珀尔大教堂,随时恭候。” 你接过稿纸,向她道谢。 社团招新已临近尾声,周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搬起桌椅、海报。满地的碎彩纸,沾着彩纸的小气球,零零碎碎掉在地上的稿纸、糖果。谢歧手上挂着一串花里胡哨的贝壳,站在花花绿绿的操场另一头,朝你兴奋地招手。 “您的朋友似乎在等您。”女孩子适时出声,含笑道。 你点点头,算是作别。走出两步,你忽地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抱歉,我叫常蕤,请问你贵姓?” 女孩子朝你轻轻鞠了个躬,微微垂头道:“您客气。免贵姓乔。乔阿奴。” 远处的谢歧已经等不及,越过半个操场跑过来,挽住你的手臂。你感到身边撞上一团小太阳。你们向校外走去,走到半路,你忍不住回头朝身后望了一眼。人群几乎已全数散尽,只剩下最后几人在搬着桌椅雨棚。 乔阿奴仍立在海报后,朝你离开的方向微微垂头。以安宁,以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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