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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一下子间又像是大梦初醒似的,"三叔,"白谷雨说,"麻烦你和婆说一声,我过会儿再去看婆很好,如今,如今……"白谷雨咬咬牙,"烦请让我先去看看媳妇。" 一见面就该明白了。白谷雨的心如擂鼓,焦躁让他的额角突突地跳,百般思虑又百般不得其解。白谷雨拎着箱子先下了,及至走到院门他的指尖碰上了毛糙的表面,竟然踌躇地不敢往里推开。白谷雨站在门前,忍不住磨磨后槽牙,他的手掌贴上了院门,想着怕又是和他走的那天一样差不多,不在才是常态的。 白谷雨的头低落了下去,他抿着唇,还没旋过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就听院门吱呀一声,"咦?我原先以为总要等天黑了才能见着你。" 李蜇望着昂起头的那张苍白脸蛋忍不住扬扬嘴角,他用手指碰碰白谷雨被冻红的脸颊,"如今脸色越来越白了,又被冻的这么红,看起来倒像是小姑娘上了胭脂似的。"他把手掌贴上了白谷雨右脸,"冷不冷?" 冰沁似的凉意像雪花消融似的被渗进了对方手掌心里,白谷雨愣愣地抬头,感到脸上忽冷忽热,又像是刺痒似的灼痛,像被冰包着的火,又像是在火中流淌的冰。 "冻傻了?"李蜇问,掐掐白谷雨脸蛋,他端详了一下,"像是长高了点。" "哎……"李蜇突的吓了一跳,"做什么就往别人怀里扑?" 白谷雨闷不作声,他脸埋在李蜇胸膛里,胳膊整个环住对方身子,却又想往里挤往里蹭,"媳妇……"白谷雨闷声说,呵出的热气飘飘荡荡地从下往上钻,像刚熄火的灶里最后冒出的一点可怜的热气,"我以为你忘了我了。" "是忘了,如今突然看到你也觉得稀奇,一下子还以为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白谷雨不作声,半天闷闷地挤出一句,"……你这样,我要伤心的。" 李蜇听着对方说话的声调奇怪,像哽着似的,他把白谷雨的脸从自个儿怀里掐出来,白谷雨猛的一下没反应过来,张大眼睛视线和李蜇碰上了就慌慌张张往别处扭脸,躲不及又用手把脸挡住了。李蜇叹了口气,像提小鸡似的把白谷雨脸给压自己肩膀上去了,白谷雨踮着脚尖,瞪大了眼睛,脸红的想要往下滴血。 "怎么还哭了,真是没出息。" "……媳妇嫌我么?"白谷雨捏着李蜇衣服料子。 "嫌的要死么。好久没见着高倒是高了,但脸倒白成这样,看着也瘦,饭吃没吃饱不说,但出去肯定没出去么。你一天天都在做什么?" "媳妇要能给我写信就好了。" "净胡说。"白谷雨后脑勺的头发毛茸茸的,李蜇薅了两把,"你怕我跑了不成?" "我从来就没把媳妇锁起来。怕……要怕的。" "小兔崽子要把我锁起来我才要跑。"李蜇把白谷雨放下了,他眼见着白谷雨眼眶泛红,忍不住用指腹擦,但一擦更红,倒像是刀刃抹上去见了血似的,"年纪小的才总要哭。" "长大了就不哭了么?" "长大了知道没人疼了,也就不哭了。" "媳妇以后不疼我了么?" "要疼的。"李蜇说,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只觉得这口气像是无力似的,又隐约像是天注定,"你可喜欢我?" 白茫茫的雪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红萝卜,李蜇看着眼前瘦瘦长长的这一个只觉得他像是要从头顶上冒出烟来,"喜欢的。"白谷雨讷讷地说,"一直喜欢的。以后也喜欢。"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快去找你婆去吧,她该等你等急了。" "媳妇呢?" "我要去厨房帮你二婶,她要人帮忙拾个柴也好的。" 白谷雨脚尖转过去,但又停住不动了,李蜇挑挑眉毛正想问白谷雨还有何事,却没想到白谷雨一下踮起脚尖,温凉的嘴唇碰在嘴角像被雪落到嘴上然后消融,余温是冰沁沁的,白谷雨的眼睛也水汽氤氲,"媳妇如今知道了我的心意,以后就再也跑不了了。"他说,转身跑出了院门,跨出门槛的那一步雀跃的像只突然跳起来的兔子。 李蜇碰碰自己的嘴角,白谷雨的箱子还孤零零地立在院门,李蜇走过去把它提起来,东西放的少于是一晃一晃,能听到里面东西碰撞的声音,作茧自缚。李蜇想。却感觉整个人轻飘飘的,是种没有以前也没有以后,莫名其妙的恍惚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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