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2页)

人，偶有亲戚携家过来游玩，他还能招待住宿，借口夜班睡在单位，倒也彼此轻松。

    楼下有人喝醉了，被同伴半拖半拽的送回家，醉汉语无伦次的呼喝声从窗外传递进来，成了烟雾唯一的背景音。

    在大学时，他也有些关系亲近的同学，刚巧都没留本地。日子一长，连节日祝福都不再发送，原本的聊天群也早不知去了哪里。

    单位里，年轻人来了又去，老人有家有室话题相投，本地聘用的治安人员自成一派。无论年龄还是资历，周志刚都处在一个不符合任何圈子标准的位置。也就只有铁了心在岗位上退休的老所长，还算能跟他说的上话。

    他并不觉得自己想同别人黏在一处，大部分时间也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单位有同事，有事主，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案件，足以满足最低限度的社交需求。

    周志刚认为自己是喜欢工作的，这份工作给了他一切。工资待遇，吃穿用度，人际交往，包括作为家的这套房子，他扎在这座城市土地里的根。除此之外，工作也是构成他除睡眠和吸烟以外所有的内容。

    因此全勤和早出晚归对他而言并不困难，在同事们为了加班和公休安排唉声叹气的时候，他丝毫没有可供发表的感想，这就让他们离得更远了。

    又一支烟抽完了，他伸手去摸烟盒，空的。他摸索从超市带回的塑料袋，拿起手机照明，这才发现到了睡觉的时间。于是干脆的放弃开封，起身洗漱。

    下雨了。

    秋天的雨总是淅淅沥沥，带着预告冬天的寒意。

    ……

    那是一张老者的面容。

    要分辨这一点不难，比较麻烦的是比对照片确认身份。一具在盛夏时节死去十数天的尸体，对民警来说也是种考验。

    听报警人说，最近楼道总传来怪味，单元里十几户业主彼此打听发现了不对劲，互相一问，谁都不知道这儿住的什么人，于是就报了警。

    现场很简单，初步勘查结果认定死者系意外摔倒后昏迷，又因本身高龄，引发一系列急性病症后猝死。

    通过社保档案，死者生前的单位很快被联系到了。老人原先是某所中学的看门人，后来因身体原因办了离职，就再没出来工作。平生未婚，无儿无女，公安从通讯录中只找到房东和几个老乡的联系方式，好不容易才辗转联系到了死者在老家的亲戚，也就只有六年前寄过特产的远亲了。

    这类案件的后续处理多少有些麻烦，周志刚站在楼道里抽烟，盘算着后面的流程。又喊了声小王，叫他再去联系社区。

    喊了几声，没人应答，一团阴云飘过，走廊里黑了起来。周志刚回头向屋里看去，刚才满屋的人忽然一个不剩。

    他鬼使神差的走进现场，走到死者所在的卧室，那具倒在地上的高度腐尸，竟套着同自己身上一般无二的警服。尸体眼瞳半睁，瞧着斑驳的天花板。

    他心跳如擂鼓，步步靠近，赫然发现那正是自己。

    ……

    周志刚猛然睁眼，眼前是昏暗的天花板。

    雨还在下。

    那是发生在去年夏天的事，改头换面，趁着秋雨钻入他的梦中。

    心跳像梦里一样激烈，他让自己回归现实，一旦意识能重返现实，噩梦就脱去了它的威慑力。

    但今天没有，寒意仍然一拥而上，挤挤挨挨的包围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