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GB/后妃宦官/2v1_(四)流俗的欲望与真心颠倒。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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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流俗的欲望与真心颠倒。 (第3/3页)

她的时刻,赵雏大气都不敢出,卑躬屈膝,跪倒她的足下。甚至不敢抬头,看清她的忽然微笑的嘴唇,因为害怕她的笑意将他推开更远。这辈子若还想往上爬,他想,只能靠住她了——不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别无可选。

    赵雏不读过书。淑妃所喜爱的吟诗作赋,他一个字都听不懂,只是知道她在心尖写过的每一个字,源头皆指向一个昨日、今日、明日,甚至今生今世不会踏足猗兰殿的男人。但是她的颤抖的声、忽然流的两行清泪,使他进入很多个忘记自己的瞬间。他在夜里的宫殿外,抓住她的哭腔。他不懂得,尽管人人都会痛苦,然而不属同一种类的痛,彼此仍然无法相互理解。而他正因不懂,才会感动。

    他将淑妃置于心里,一个很小很小的边缘——小得不至被她发觉。对于她的珍惜,被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逐渐加深,他崇拜她的明日永远比今日愈益充盈。淑妃聪颖过人,不会看不出来,这个流连于她手边侍奉、最下贱的宦官,对她超出身体欲望的爱。于是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她抱恙在床,赵雏给她端药。她摔了杯,滚烫的药洒在他的脸颊,右脸上的深褐色液体流下,印下鲜润的一片红。几滴药跳跃着,泼入他的眼睑,炽热的疼使他难以睁眼。赵雏不知自己做错什么,可是忍着满眼的泪,飞快地说:“娘娘是不舒服吧,奴……奴这就走,给您请太医去。”说罢,看不清楚地往外走。仿佛遥远的身后,一声病至无力的“回来”,让他怔住步伐。

    “我说回来。”

    转头的瞬间,淑妃看到他的红白交织的脸。蜿蜒向下的泪一直顺延下颔,下巴的颏儿,挂着将坠未坠、透明液体的光。他模糊地说,是奴伺候的不好,让您动怒。她说,你走过来。他走一步,烧灼的泪便颤抖地掉下来,走到她的床前,仍然勉强掀开眼帘。脸上水亮亮的光,眼里可怜的一片红。赵雏顺势地跪下来。她注意到,他的容貌不算很俊,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透一股引人怜惜的媚意。连同他的眼泪,只令她想从他身上榨取更多。淑妃又说:“我没有力气去靠近你。”他不解其意,然后她说,再近一些。直到她在病榻坐起,手指尖儿摸到他的下颔,感受他的牙关颤抖,泪水滚烫地滴。但是,他哭得非常轻。

    她问,脸颊烫伤了吗?摇头。坚硬并且毫无赘肉的下颔,挨着她冰凉的手掌,慢慢地左右蹭。她问,眼睛疼吗?摇头。会委屈吗?摇头。会怨我吗?始终得到摇头。

    她沉默着。手心逐渐濡湿一片,她奇妙地想,不知外在沉默寡言的人,原来有这样多的眼泪,可以哭得这样使人难过。她问赵雏,即便如此,那你还爱我么?——神态忽然高雅动人,不似病中疲倦容色。

    疯掉一般摇头,他的泪如泉涌。一开始,全然是被热水烫红了眼,疼得揪心,生理性地流泪。他很久没有想要哭过,直至知道原来她能看懂他的一切,包括他最污秽的情感。他不配的。他不配的。他莫名地意识到,或许她想赶他走掉。没有出口的恐惧混合着被窥探般的委屈,油灯的幻影打开迷蒙的漆黑世界里,竟然真的流下眼泪。

    她说,你说出来。他哽咽地说没有,奴从来都没有。淑妃缓慢地问:“那么,你哭什么?”他直觉里,这是将他推入洪涝的最后一股浪花。正是这一夜晚,淑妃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温柔,引诱着他爬上她的床榻。然后以男人对待女人的一种傲慢,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淑妃自幼受到传统的教育是,她这双纤细的手,今生今世只能为着她爱的人、诗词歌赋、以及一切整洁美观的事物所用。赵雏于她而言,三者皆不属于。然而她用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指,抚弄宦官下体最隐蔽的残缺。赵雏净身得早,未经人事,片刻之间情动至极,竟然呈现一种腹背泛红的青涩。他翻来覆去地哀求,请她不要嫌恶他的肮脏。她想,即使外表真是脏的,她就会把他的身体剖开。因为其中的血,是比许多更能称为男人的人,更干净的。

    尽管永远,他只作为一个被入侵的承受者:跪在她的床榻,臀腿之间,流露糜烂的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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