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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剧情/死亡预警。 (第2/2页)
变得不重要。她想要的只有忠心,假如赵雏没有二次委身于秦娥,那么她也许会逼他与自己同赴黄泉,可是背叛的本质被残忍地揭露之后,她明白以自己武家的骄傲,没有必要令自刎这样一件伟大光荣的事沾上不干不净的他人。 她靠回床上,平静地阖上眼。她说请他离开,尽早离开这间猗兰殿,免得因她这样一个罪臣之后耽误前途。她从来没有这样坦诚地平静,赵雏心意混乱但是绝望地知道,她真的不再要他。他多么想扑过去,想不顾尊卑廉耻地抱着她,说他会听话离开,只求求她不要动任何轻生之念,不要连一个“知道她仍然在不需要他的地方活着”的机会,都狠心地不给他。 但是他没有做。 他竟然在恐惧她。 秦娥之言不合时宜地拥有声音——“女人只想杀死同她上床的男人。”一句话像是巨大鸿沟挡在他与淑妃之间,当她已经决心丢弃他,以她之手段,为何不会真的杀他?他多么恐惧死亡的威胁,固然也曾在动情至深处想过为她而死,然而依旧想要一个体体面面、像是作为被她恩准的爱人一般地死。 他沉沉磕最后一个响头。 磕伤的血沿脸而流,倏地滴落眼眶,他满眼都是通红扭曲、宛如梦魇的世界。 “奴不会再扰娘娘……奴在外面。不会进来,会一直守着您。” 于是他倒退着,膝行离开。 他在门前跪了整整三日,看着连翘进进出出,每回都比上一回哭得更如泪人。她拼命地摇他的肩膀,说你在这里死杵着有什么用!娘娘不会走的,你有这个功夫过来帮我照料娘娘,因为娘娘不会走的! 他见到活着的淑妃最后一面。她背对二人躺在床幔后,影影绰绰地见身形已经伶仃。赵雏正要上前,她忽然出声,问,赵公公还没有走?赵雏哑然,很慢很慢地跪下来。他不知道人能瘦得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拥有这样枯槁憔悴声音的人,竟然还是活人。他很想问一问她是不是很疼很痛,是不是最疼痛中最想见的,依然是如愿以偿灭她全族的天子?倘若天子不来,他这样卑贱的人,还有没有办法令她咳出的血重新回流体内,有没有办法帮她稍微好受一点点,帮她撑至皇帝也许会来的那一日? 即使有那样多的“欲说”,但是她毫无情感的一声“赵公公”,令他明白自己于她心里的位置已经回到最初,只得“还休”。他忽然很后悔,假如当她第一次将他“借给”秦娥一用,他便表明心意说与其要他侍奉他人,不如自尽,那样淑妃会不会更喜欢他?他自以为,为她能够承受他人侮辱,殊不知这是将自己从她身边推开愈来愈远,像是风注定会推开水面的落花。他们本就……不是能够相互融合的一类人。 连翘左右为难。赵雏颤抖着唇,然而一声不吭地退出去。 他靠着门,恍恍惚惚要晕过去,倏一睁眼,竟然觉得铡刀即将砍断他的脖颈,后颈一阵阴阴冷冷,原是已经夜深。至今为止——他都做过什么。他在垂髫之际因政局动荡,家道中落,苟且偷生,受人推荐于是走上自绝命根的这条路。后来又想活得更好,师傅面前忍辱负重,为的只是荣华富贵。假如当初换一种路,不自降身份作为宦官,或许他不会爱她爱得这样卑微绝望;可是假如不做宦官,他也永远无法遇到令他魂牵梦绕的这个人! 做出这等淫乱后宫之事,他简直在拎着自己脑袋令人来杀。他觉得很不可思议,然而——却不后悔。他不知道晕过去多久,直到宫室内传来沉重的一声撞动。倏然睁眼竟已拂晓,天空色浮红雾,是一个红日都照不透的浓雾天气。 他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惊慌失措地闯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墙上挂着淋漓而下的一道血。连翘倒地不起,额心蔓延那样浓烈的血红雾水。 他惊得跌倒下去,双膝无力但却拖着身体一直前行,爬向淑妃床前。 一只泛青的手腕堪称可怜地连接手掌,落出纱幔。 赵雏掀起纱幔,仿佛掀起一个世家落幕之后的挽联。 尸体被一枚金泽闪耀的簪刺喉。血溅得极少,然而脖颈伤痕遍布,想来一刺毙命是不容易的,她也挣扎很久很久。 金簪承载着她生命余光的重量,其之沉重背后,有至高无上的庄重尊严。而他看着截然相反的、淑妃黯淡的眼睛,伸手欲为她合上。 死人肌肤极致的冰冷,他从前摸过很多,大多同是宦官。但是看着她的脸庞,看着尸斑一点一点爬满这张无神的脸,赵雏觉得自己即将死在这里,再没有离开的能力。 他抱着尸体,像是抱着华美的袍,直到哭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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