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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临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原来那昙花枝干上不过四五片小叶,花朵却密密麻麻开了十数朵之多,且皆是并蒂双生,每一对皆巨大如盘。更令人惊奇的是,那些昙花仿佛有知觉一般,会渐渐随着夜风和光照向四周旋转,其中一朵转到百里临江藏身的方向,花瓣竟然簌簌抖动,令百里临江生出幻觉,仿佛温柔绝色的美人正朝自己微笑。且那兔血渐渐被花瓣所吸收,原本晶莹如玉的洁白花瓣,渐渐漾开几丝淡淡的红晕,竟宛如美人颊上的胭脂一般,令人意荡魂销。也不知过了多久,昙心炉中的银火渐渐消退下去,那些花朵也渐渐收拢成小团,又恢复成一开始其貌不扬的模样。 百里临江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却见原本趴在门上偷窥的客商也方从惊愕之中清醒过来,猛地跌坐在地,大叫“妈耶有妖术!”屁滚尿流飞奔而去! 折云生拍了拍手,仿佛对旁人偷窥毫不以为意,对那看不见的人说道: “教这帮人瞧见也好,瞧见的人越多,咱们的名气越大,越是对咱们参加昙花盛宴有好处。” 折云生小心翼翼将昙花收进了竹笼里,又小心翼翼盖上黑布。他似是对方才的展示极为得意,又忍不住碎碎念道: “大叔,你说参加昙花盛宴,真的能让小财神金万贯注意到我吗?听说小财神贪爱美貌少年,小爷有的是把握,教他领小爷进入云梦山庄,然后偷得他连底裤也不剩,教小财神变成小穷神——可是我又听说近年来金丑奴最得小财神爱宠,大小事情皆教金丑奴替他决定。若是金丑奴嫉妒小爷美貌,故意不选中小爷,怎么办?” 百里临江恍然大悟,难怪这折云生心甘情愿在这里烧铁炉,原来又是偷病犯了,把歪心思动到了云梦山庄头上。百里临江一头个两个大,不仅摇摇脑袋,心想云梦山庄岂是好惹的,这小子非要吃个大苦头才能改邪归正。他此刻愈发对屋中不曾现身那人好奇,便蹑手蹑脚沿着树荫,来到屋檐之上。他刚轻轻摘下一片屋瓦,就要朝里面瞧,却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几乎吓得从屋檐滚下去。一回头,却见温别庄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旁。 百里临江又喜又惊,喜的是那人眉目含情,竟比昙花盛放更教人心津摇荡,惊的是自己如今功力大进,竟然丝毫察觉不到温别庄的靠近,可想这妖人功力强到了多可怕的地步。温别庄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示意百里临江不要说话,便与青年一同朝屋内看去。 只见屋中摆设极为陈旧,不过一席破榻,一张书桌,一副木椅而已。一人坐在桌前,须发凌乱,驼背丑脸,执笔的手指如怪树的枯根一般,青筋嶙峋衰老不堪,然而那人笔下如走龙蛇,画出的景物人像栩栩如生。 百里临江仔细观瞧,见画中的内容是江景,两人泛舟江上,其中一人是天真烂漫的黄衣少年,身后的灰衣人则面目沉稳俊美无愁,隐约有三十多岁年纪。两人既似主仆,又似情侣,又有几分像是兄弟。 百里临江见画中的灰衣人好生面熟,想了半日恍然大悟,这不是金丑奴吗?怎么这聂不凡好端端的画起了金丑奴?百里临江心想,莫非这金丑奴曾是聂不凡的爱侣,而聂不凡是这画中的黄衣少年?可是金丑奴看起来和折云生差不多年纪,这推论显然荒谬至极。又或者金丑奴和这黄衣少年是聂不凡的仇人,聂不凡此番是来寻仇,故而将仇家画得丝丝入扣?百里临江又仔细瞧了瞧,摇了摇头,他虽然于绘画上一窍不通,却也看得出,聂不凡的画笔精湛至极,显然对画中二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笔一画皆充满情意。他又见聂不凡在画旁题字: 曾向白云深处醉,却爱江渚伴花眠 若留当年明月在,不羡长生不羡仙 只见聂不凡喃喃自语了几遍,“若留当年明月在,不羡长生不羡仙”,忽然焦躁起来,将画卷撕得稀烂,掰断画笔朝墙上丢去。过了半炷香的功夫,聂不凡方才渐渐平静下来,提高声音道: “温宗主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还不现身吗?” 百里临江心中一惊,心想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早已被聂不凡瞧在眼里。他刚要跳下房檐,却见温别庄朝自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动。 只见温别庄轻轻巧巧,如一片花瓣般悠悠落在院中。那小贼折云生见情形不对,早已溜得不见踪影。此刻月正中天,流银般的光芒照在温别庄身上,愈发映照得这妖人身姿绰约颜色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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