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时分 (第2/2页)

，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握住胳膊，缓慢点开了苏晴雨的号码。

    通话界面弹出了老公这两个字，眼泪瞬间充盈了廖云峰的眼眶，他眨了眨眼，将泪水收了回去。

    电话拨通了，然后是冰冷的女声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廖云峰挂断了电话，呆呆望着前方的小提琴，突然觉得有点可惜，琴弦已经调好了，他还想拉给小雨听呢。

    于是他又拨通了，还是无法接通，挂了再打，挂了再打...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打了多久，只知道心里仅存的那点温暖也随着时间流逝了。

    他不得不去想，假如，一切都是假的呢？假如一切都是这兄弟俩有预谋的复仇呢？

    那么，又是从哪里开始是假的呢？

    是小雨在混乱的发情期安慰自己？

    是小雨在路灯下牵自己的手？

    是小雨说想要孩子？

    还是...

    他的头忽然痛了起来，里面就像有一个冰锥，一下又一下刺着他的脑仁，他深呼吸了一下，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无论如何他要冷静下来，他不能这么脆弱，他的人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是母亲用生命为自己换来的，就算是被骗了那又怎样？谁没被骗过呢？谁不会犯错呢？尽管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可至少他还活着，总会有办法的。

    他收拾了一些日用品，戴上口罩和墨镜坐上公交，公交上有人在兴奋地讨论着什么，他隐约听到里面有自己的名字以及求资源之类的，他把自己缩在外套里，让声音彻底隔离在外。

    到站了，他走下车，穿过一片繁华的高层小区，在现代化小区的层层包围中竖立着一栋破旧的楼房，和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如同一个被现代社会抛弃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走进那栋破旧的楼房，沿着楼梯的扶手慢慢走着，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在扶手的尽头母亲正等着他，温柔地朝他笑。

    然而路的尽头只有斑驳的铁门，上面贴着各种通下水和治性病的小广告，他走到母亲曾住过的房间，打开门，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久无人居的老旧房间亦如此时的廖云峰，浑身笼罩着孤寂衰败的景象。

    廖云峰自掌家以后就悄悄买下了母亲曾经住过的这栋楼，用的是自己的私人账户，处理得也尽力低调，所以没人知道廖总买下这么一栋其貌不扬的老旧住宅楼，这里也是他为自己留下的最后去处。

    他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那上面有一只大蜘蛛，像他自己一样一动不动。

    大概一切都是一场梦吧，他想。

    也许从他父母离婚开始他就是在做梦了，其实他母亲正坐在他身边给他织毛衣呢，也许他一会儿会就醒过来，看到母亲朝自己微笑，柔软的手抚摸过廖云峰的额头，

    “小峰，你怎么会哭呢？”

    他摸了摸脸，果然是湿的，他开口，嗓音干哑

    “妈，我刚才做了场噩梦，我梦见你和爸爸离婚了，我梦见你自杀了，我梦见我被爱人背叛了...”

    妈妈大概会震惊地张大嘴，

    “天哪，你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呢？”

    然后她伸出手，她的手上有一颗巨大的钻戒，随后她又开始讲那个让他耳朵快听出茧子的爱情故事，

    “你爸爸那么爱我，怎么会离婚呢？我刚遇到你爸爸的时候，他的家族眼看就要破产了，我爸爸不让我去见他，把我锁在卧室里，于是我把床上的被单系在窗沿上，顺着传单往下爬。当时天好黑，下面什么也看不到，我真的很害怕，可我想到你爸爸在等我，我就不害怕了。我翻过墙，可我没什么经验，于是摔了下来，这时你爸爸在下面一把抱住了我，他的胸膛很暖，心脏跳得飞快，我回抱住他，发现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他把我抱得那么紧，好像要失去什么人间至宝，我那时就明白，我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的。

    这次廖云峰没有不耐烦地捂住双耳，嚷嚷着“你这故事我快听一百遍了，换一个吧！”而是闭上眼睛笑道，

    “是啊，真奇怪，我为什么会做那么可怕的梦呢？”

    他就这样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