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_宋澄穆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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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澄穆持 (第11/11页)

天道不容邪物的旗帜——

    呵,这天道,那仁道,条条框框,恼人。

    他善于律己,很快收回心思,一掌来,反手如蛟龙入海,迅疾如电,气势如虹,长袖生生被气流撑出椭状,直取宋澄心口。

    这江湖,杀人人杀,不讲仁义,他学的是杀人的功夫,出手,只有一个杀字不假。

    而这个人是不怕死的,和白骨同眠同住了廿一年,那还算是活的么,要说,也是半死半活的了。

    宋澄悠然托起茶盏,待那化风红影临至面前,方一推瓯盖。

    那白影一晃,恰过少年肩窝上方,断了他收掌的轨迹,他左手五指运得极快,先一拂少年的手腕,化滔天劲浪为绵绵春风,后者只觉腕骨酥软不得不卸了几分力道。而应者犹未停,如弹琵琶般顺势而上,疾点三阳络收势:“近来你师父把你逼得太紧了。”

    “多谢。”桑行阙收手,几滴茶液洒在手背,他当即擦去。“也是隐门欺人太甚——他既辱我教声名,我自然要在其引以为傲的谋算上赢过一头,那才叫扬眉吐气。敢问前辈有何指点?”

    宋澄道:“攻势虽猛,却不利防守;煞气太重,至钢者必自折,所幸未出大错。”

    桑行阙了悟:“我明了,此事揭过。”

    “与你讲话太费神。”宋澄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在这个年纪已属罕见,不可苛求。”

    “要论资质,阿穆才是千年少有,之所以避而不见——”话到此处,他拧了拧眉,搜肠刮肚也寻不到更好的说辞,“师父自不肯让美玉落他人手,当初是他……劫的人。”莫说做,他都难以启齿。“最初摩罗教内,他夜夜睡不安寝,身中慢性毒药,此前境况可推算一二。劫人那趟鲁莽归鲁莽,但未必不是行善。”

    “根骨悟性皆百年难遇,心境犹欠火候。”宋澄道,“难怪……使人静心定性,还有哪里比坟冢更合适。”

    汒山曾为帝王安息之所,奇门遁甲机关阵法不下少数,猛虎凶兽退避三尺,亦是宋门后人为流言所困时的一道屏障,一个十四岁少年再如何天纵奇才也难寻到他。

    “这不是来负荆请罪的么,我看前辈与他相处也还愉快。八年前,前辈根本不想和我说话,加起来至多不过二十来句。”

    他一吐为快:“我真不欲与你师徒打交道。”一个老谋深算,一个少年老成,说话里外两层,不打哑谜不罢休,和这类人往来,多是用拳头为妙,说不过还打得过。

    桑行阙哈哈大笑,这才显出少年意气来。待他笑罢,面容又是一肃:“记得燕三要摩罗教暗查燕七燕九的下落不曾?”

    宋澄颔首。

    怎会忘却,活时全不了那人心愿,那人身后,总该做些什么才好。

    晏国动乱,蛮族先攻占临南,复入京都。燕九与裴妃受太子牵连见禁于临南别庄,后临南失守,裴妃不堪遭辱自缢,燕九尸身未见,生死不明。燕三临刑前得知噩耗,竟连奔丧也不能。他那时还想,身为守墓人是件好事,未曾得到,便尝不到爱别离、五取蕴苦。

    现今也是尝到,并非撕心裂肺之苦,不过如跗骨之俎,每逢甘霖淫雨,便骨生隐痛。

    “燕七现已十五,燕九若活着,也有八九岁了。老一辈里紫华真人最为护短,燕七合他眼缘,定能护他周全。”桑行阙娓娓道来,“关于燕九,鹰部多年探访,在奚州一带找到些踪迹,但似乎有人暗中阻拦……再加上隐门这年煽动有关宋家的那则传言,燕九的消息来得突然,以我直觉,其中必有联系。”

    “奚州是宋门的地盘。”他指的是真正的流传百年的宋门,而非脱离本族的宋铎一脉。“巧合否?”

    “不像是。”舔刀尖过活的江湖人不信这两个字。

    等等——

    桑少主不自觉地走到窗前。

    不对——不止这点……

    他心神一震,疏通最末的一窍寻得蹊跷处,心知被云家与隐门联合愚弄于股掌,几欲破口大骂。

    “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最开始提议选汒山为历练之所的,并不是师父。”

    他背对宋澄,冷笑了下。

    “是阿穆。”

    宋澄并无讶色。

    “那又如何。我宋家人,也很护短。”

    ——

    远在汒山之外的雅致别院,一声咯吱轻响后,马车上跃下一个黑衣少年。

    明亮的月光洒在小院前的藤萝架上。

    他徐徐而行,明明是仲夏的夜,鼻息却也仿佛像冬日那般形成浅浅的水雾来。

    前面,就在这蜿蜒的小路尽头,有他至亲的人在等他回来。

    前面还有很多很多无法抗拒的东西。

    他斩不断的羁绊,弃而不用的姓氏,重重向他封闭的宅邸大门,以及……不得不背负的、他所深恶痛绝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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