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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一只被同类驱逐的知更鸟,它拥有最好看的羽毛,最矫健的身姿,最锋利的目光,最精悍的能力——它是同类里最优秀的雄鸟,因为这些优秀遭到嫉妒,冷落。 这是一次冷雨夜,它孤独地徘徊在街道。昏暗路灯照亮周围的雨丝,断线一样,有些凉。 今夜没有云朵月亮,它顿在那里,静静地沐浴雨丝。 街道没有人类,只有雨丝沙沙,但夜晚注定不会太过平静—— 它看见对面窗栅处,钻出一条绿色藤蔓,藤蔓上,颤巍巍地绽放着一朵白色花。 这是奇怪的,娇气的花儿鲜少在寒凉的夜里绽放:第一,没有人类欣赏赞美它们的美丽花瓣;第二,夜晚寒凉,花儿都会在夕阳时合上花瓣,早早进入甜美梦乡。 白花沐浴在雨里,它被这朵白花吸引。似乎是特地为它盛开,要将自己的全部尽数供奉。 这朵花的意图很明显,花在勾引它,勾引它过来。 它飞过去了——花瓣轻轻颤动,雨丝凝结在花瓣外膜上形成的水珠盈盈坠落;黄色的蕊开始展示出来,慢慢地——新生的蕊是娇嫩的,花粉很多,毛茸茸地簇拥着,沉甸甸。 因为太过羞涩,加之雨水的缘故,最底部的神秘开始分泌出粘稠甜美的花蜜。 你在等待着什么? 白花无声地勾引它,等待着它的鸟喙一步一步,逼近娇嫩诱人,沉甸甸的蕊。 这是一株雄花,它只有花药花丝,没有花柱。此时的它却比雌花更加卖力地勾引那只鸟,勾引那只鸟对自己做点犯罪不可描述的事。柔嫩的花瓣为它在这冷雨夜里一层一层地打开,私密的蕊巍巍耸立,只求它坚硬的喙能够肆意把玩。 雨开始大了,雨丝也变得肉眼可见,砸在花和鸟的身上。花的蜜水也分泌得更多,亮晶晶。 鸟的硬喙终于逼近了花药—— 花药上的粉很多很多,轻轻一碰,抖落得簌簌。混入凝结在花丝间、花瓣间的水珠里,又隐入花丝的最里面。 鸟喙沾上花粉,在雨夜里显得鲜艳。白花微微地颤抖,它在战栗。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更多,开始一滴一滴地往下滑,隐入黑色的泥土。 它的花丝是纤细的,带有点点可爱的白绒毛,最底部是最神秘的地方,也是蜜水分泌最多的地方,是白花期待着知更鸟探索的地方。 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会全部接纳。 白花无声地怂恿知更鸟,引诱它犯罪。它绽放得更盛,隐约有幽香散发,在雨夜里不是很浓郁,沾染些许清冷。花丝开始散开,无保留地露出神秘的深处。 鸟的硬喙终于如它所愿,猛地探刺而入! 它整个花身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在这冷雨夜幕里一抖。 但它没有因为受到刺激而下意识闭合,而是更加努力地张开,迎合,再张开。 鸟喙进入到深处是酸软的,但又是爽快的,白花用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将鸟喙全部接纳。花粉抖落得更多,鸟喙上,花瓣上,到处都是,甚至有的沾上知更鸟的羽毛。 那里是娇软的,有温度的,湿润黏腻。疯狂地分泌着汁液,既在接纳着外来之物,又在抵抗着。鸟喙的速度越发猛烈,一下,两下,三下,花粉已经可怜兮兮地掉了许多。 花丝颤抖得几乎要在这场雨夜里折断,却在尽力地缠绕住鸟喙,好比茫茫大洋上的一叶浮萍,只能是在雨夜里奋力地抓住这根既给予它剧烈又给予它支撑与欢愉的鸟喙。 如果它可以化成人形,它的神态将会是浪荡的,痴迷的,痛苦交织着快乐,大汗淋漓的。这种想法刺得白花分泌出更多的黏液,到最后竟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花液。 雨夜寒冷,但雨夜中的花和鸟是炽热,它们在这里挑逗,勾缠。这里只有它们,没有人类。雨丝落在身上都变成炽热,为这场荒唐助兴。 知更鸟只觉不足够,汁液使得它想要索取更多,更多,那点湿热无法满足它,它需要更多更多。于是它不停地索取,索取,再索取。越来越多的湿热汇聚在鸟喙,它被这种强烈的满足感捂住鼻息。压抑的,快乐的,窒息的,麻木的,全部汇聚在一起,积压着炸开来。花液带着点点甜香,也许是这种甜香使得它失去理智。 直至天亮。 天开始蒙蒙亮,雨丝渐停,白花看上去已经疲惫不堪,花瓣依旧努力开合着,颤抖着滴下液体。 知更鸟看着它,长时间的窒息麻木让它头昏眼花起来,一瞬间,它听见花对它说—— ? ???????摘下我吧。 它便撑着疲惫的眼皮,将这朵白花用鸟喙折下来,叼着,鼓起翅膀,准备飞动—— 它坠落了,重重地摔在泥土里,湿漉漉的羽毛粘上泥土,和它喙里的白花一样,狼狈不堪。这一摔下去,它疲惫的眼皮没能再睁开,花被它死死地叼在喙里。 清晨,人们在泥土里发现了这只死去的知更鸟和花。 “这只可怜的鸟儿,被这朵花毒死了。” 人们这样评论道。 只有泥土和那晚的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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