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日本兵 (第2/2页)

必救救她女儿，否则她们母女都活不了了。德保一咬牙，飞快跑去拿了针线、纱布和消毒水来，处理好伤口又去抓了三七、蒲黄和花蕊石来熬成汤，叫女孩喝下，余下的包好叫女人带回去按日给她服下。女人提着药包谢过，这才为难地道：

    “先生为我姑娘忙前忙后的，我却没钱给先生，日后必来答谢。”

    四喜听说，气得大骂，说我们又不是救济站的！也不做福利！怎么还有赊账的说法！德保小声地，没、没让赊，你不在，她们急着走，我就没让记，我不会记账嘛……四喜就更是大发雷霆，摔了门走了。扭亏为盈就他娘的是个狗屁笑话！谁会真的把太监当人看！还不是欺负他没根儿！

    第二日，德保正拉开一只只百子柜抓药称药的时候，几个日本宪兵冲进来，带一个翻译，排队抓药的人见不对，要跑，砰砰几枪，女人和小孩都吓得哭了起来，德保在曲尺形的柜台后，腿也软了，背后起一层麻麻的汗。

    打死两个男人，脑花淌了一地。

    翻译上前，跟德保道：

    “公公，劳烦您配合一下，我们大佐要搜查一个赤色分子，听人说看见她带她女儿到你的药店来过。”

    德保咽了咽口水，合计着四喜应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还好，还好。

    德保点点头，跟翻译说，你先叫病人们都出去吧，跟他们无关……

    翻译跟胸前别太阳旗、脸上蓄着小胡子的长官报告，长官的白手套挥了挥，叫人放行，只留宪兵、翻译、德保，并两具尸体在药房内。德保被一个宪兵拎着脖子拽了出来，刺刀指着他的喉，叫他给大佐跪下，哐当一声，后面的百子柜被矮小凶悍的日本兵扯了个乱七八糟，人被药草药片埋了起来，没过脚踝。零钱柜也被翻腾出来，全都摔坏在地上，磕得缺胳膊少腿儿的。

    下属用日文跟上头的说了句什么，德保瞥见大佐皱了皱眉，像是一无所获。

    翻译听到，脸上冒汗，赶紧拿脚踹了踹德保，问：

    “你真没拿什么东西？现在老实交代，到时候不受罪。”

    德保摇头，再摇头，就像以前在宫里挨罚，掌事的大公公问他错了没？错哪儿了？他也是摇头再摇头。

    “带上来！”大佐朝外呵了一声，震得德保一抖。被捆着的女人和孩子齐齐被带了过来，日本人拿刀逼她们跪下，叫翻译掰过德保的脸，问她们认不认得他，是不是给他塞了东西，塞在哪儿了。

    德保见正是那日来他这儿治刀伤的母女俩，女孩的小衫子被撕破，露出肚皮上德保缝好的刀伤。德保不敢说话，不敢答应也不敢否认，像往常一样，只是闭着嘴。

    那女人不顾刀剌着她的脖子口儿，只是仰着头说，不认识这个太监。

    “那名单到底藏哪儿了！”翻译大吼道，日本兵已经没了耐心，一刀刺进女人胸口，剖腹似的把人一划两半，德保惊叫起来，再一刀，女孩的旧伤被生生划开，肚皮开裂，武士刀尖从小肠里挑出一个被血和胃内容物糊脏了的纸条，是共党的接头名单，现在被破坏掉了。

    日本人大骂，盯着地上的德保，翻译问怎么处理这个死太监，日本人道：

    “带回去拷问！”

    德保被生拖硬拽走的时候，他看见死去的女人兜里的钱散落一地，上面拿钢笔写着一首诗，德保瞧见，题目是共产党宣言，他这才恍然明白她为什么不给钱，是怕日本人再来第三刀。

    德保只愿四喜别回来，别看到他被带走。